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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理想撞碎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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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冶第一時間給成則衷打電話,高興得眉飛色舞,像個小孩子似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成則衷聽見車輛駛過的聲音,在那頭帶著笑意道:“你們這還走在大街上呢吧?能控制一下心情嗎戎少?丟不丟人。”

戎冶得意洋洋:“我樂意!不和你說了,我們去吃飯了。”

桂靖灼忍不住笑:“呆子。”

戎冶勾著桂靖灼肩頭將她半帶到懷裏,在她發頂親了親,低聲承諾道:“我會對你好的,靖灼……好到讓你願意相信我為止。”

桂靖灼垂眼笑了笑,點點頭,沒說什麽。

戎冶露出滿足的笑意,松開她肩膀改牽住了她的手。

兩人一路沒有什麽其他對話,就這樣靜靜走著。

確定關系的這一天,便如此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收工,戎冶和樂隊的人提前打好了招呼不日就要走。他們表示理解之餘也惋惜至極,雖然相處不過數日,已經挺舍不得戎冶了。

戎冶笑說,會等到他們找到了新主唱再回學校上課——不過不能太久,女朋友早就不高興了,已經曠了好久課了。

黑子叼著煙咂咂嘴:“原來你還沒畢業啊?大學曠個幾天課……”他本來想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但轉念一想還是說:“咳,掛科重修是也挺煩的,你女朋友這麽重視,一準是個學霸。”

戎冶撓撓眉毛:“忘說了,我高中生。”

三人俱是一副“你逗我?!”的表情,戎冶繼而補充道:“嗯……還差兩個月左右17吧。”

猴子擡手掩去自己一臉“大受刺激,慘不忍睹”的表情,用淒愴的聲音道:“天哪,我們都幹了些什麽!”

白毛扭頭對黑子道:“趕緊的,那幾個備選裏挑一挑敲定下來!”又有點生氣地指著戎冶感慨,“葉子!這種事情你居然沒提!要是你長期曠課,被學校勸退這事兒算誰的?!我是萬萬沒想到,你比我們小那麽多???”

戎冶哭笑不得,心說學校決不能退了我,只能自黑:“我知道我知道,長得顯老嘛,怪我沒說。”

黑子擺擺手,看樣子有點兒承受不住真相:“不是顯老……可總之絕不會讓人覺得你是高中生,我天……葉子啊,你還是盡快回學校上課,哥哥們這邊你甭擔心,分分鐘的事,少賺一兩個晚上的錢也死不了人!你說你們這群叛逆的青春期小鬼哎,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啊!”

戎冶知他們是為自己好,只得帶笑點了頭:“行吧……有空,來捧你們場。”

黑子等三人挨個和他抱了一下,最後拍了拍他肩膀:“江湖再見!”

“江湖再見。”戎冶笑著,並兩指在眉梢一碰,算作是告別,四人分別朝兩個方向轉身走了。

……

戎冶雖然回學校上課了,但仍沒有打破那天跟戎拓起沖突時賭下的誓。

戎冶最近總是一副春風滿面的模樣——就算不笑時,嘴角都是微微上翹的;兜裏也沒了煙跟火,而是換上了戒煙糖。

這一切成則衷都看在眼裏,覺得不可思議。

從前,桂靖灼中飯時間若是與他們碰上,有時會跟他們同桌一起吃,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和自己同班的女同學一起。如今三人特意約定了兩個中午一起吃飯,戎冶都會先替桂靖灼買好愛吃的菜,等她人來了才開動;

但平常在校園裏,戎冶都是規規矩矩的,看上去和桂靖灼就跟關系好點兒的普通同學沒兩樣,成則衷自然明白是因為桂靖灼尚且不想公開的緣故。

成則衷此前從未見過戎冶為哪個異性做到這一步,心裏的感覺有些覆雜;但仍有一絲釋然,至少和桂靖灼在一起了之後,戎冶確實是打心底裏高興。

桂靖灼發現一件神奇的事:自己和戎冶在一起之後,連成則衷都笑得更多了,連帶他身上那種有時會令她陷入尷尬的隱隱的淡漠疏離之感似乎也消弭無蹤。她也感到高興,看起來無論是戎冶還是成則衷,都發生了一些不錯的變化。

這幾天戎冶都同成則衷一齊回家,過起了沒羞沒臊、蹭吃蹭住的日子。

成海門在家時間少,再者也沒從戎拓那聽到什麽風聲,便以為這與從前戎冶在此留宿並無不同,自然沒什麽動作。

至於成則昭,本來約她的場子、攤子就多得不得了;前幾天,被分了手的男朋友不遠萬裏趕過來苦苦挽回,成則昭不知怎麽又被泡軟了心腸,分手的事便不了了之,一對愛情鳥這幾天雙宿雙棲,又和好如初。於是做姐姐的這位,也無暇來管兩個弟弟的閑事。

成則衷對於姐姐的感情之事向來態度冷淡,從未有過滿意的反應,比起開明寬容的成海門,更似成則昭家中的那位封建大家長。但鑒於交往歷任男友都不是奔著結婚去的,成則昭一直以來也只是享受戀愛的快樂而已,成則衷也不置喙。

桂靖灼平時是住校的。晚間,戎冶估摸著她閑了便會打電話過去,隨便講點什麽他都高興,神態溫柔得也幾乎就跟與梅嫣打電話差不離了。

成則衷第一次旁觀就直言受不了,戎冶這會兒就跟個純情的楞頭青似的,都快要叫他不認識了。

戎冶理直氣壯:“老子初戀,懂嗎你!”成則衷毫不客氣地諷刺道:“對,敢情之前那些都只是些會喘氣的sex doll。”戎冶厚臉皮地露出一個“你懂我”的表情。

成則衷搖搖頭坐下,平靜而冷酷地點破:“說到這個,我不覺得靖灼在近兩年內願意……”

戎冶苦惱地仰面把手背覆上,愁道:“別提這茬成不,我也明白啊,且忍著先吧……至少目前肯定沒門兒啊……能咋辦啊,我現在可是要守身如玉的人。”

成則衷笑罵一句“少惡心”給了他一腳。

戎冶認命地嘆了口氣:“得了,這不還有手呢嘛。”

成則衷起身拍了拍他肩,點頭讚同:“我同情你……不過,你該。”

戎冶一拍扶手怒道:“我算是認清你小子了!不自覺點兒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成則衷擺擺手走了,“自食其力,少打歪主意。我洗澡去了。”

戎冶:“……”

……

戎冶回到學校上課,戎拓自然知曉了,可也絕無主動去找兒子的念頭。

這天戎拓接老母親過來吃飯,林弢和妻子許儷以及兒子林長風也在。老祖母念叨起孫子來,便讓戎拓叫孫子今兒個回趟家。

戎拓沈默不語,陰著臉良久才道:“那個孽子,不回來也罷。”

老人驚疑不已,你們父子倆又怎麽了?

戎拓又緘口不言,林弢只得道:“那天兩人都說了不少重話,大哥被戎冶氣得不行,戎冶分文沒帶,離家出走了。”

戎老太太深知兒子脾性,手指發著顫點著他:“你……你是不是還動手了?!你,你……”老太太撫著心口給自己順氣,“你是非要逼得,兒子把親老子當仇人,是不是!等不及給我送終了?!”

“媽!”戎拓雙眉深結,臉色極差。

林長風知道沒自己說話的份,也沒有插話的時機為他戎冶哥說上點什麽,只好也放著筷子安靜坐著,眼觀鼻鼻觀心。

林弢的妻子許儷性子溫柔體貼,已經站起來給戎老太太在背上一下下順著氣,柔聲勸說。

林弢自己倒是依然冷靜,不緊不慢地圓場:“當時都在氣頭上,說的都是氣話,做不得數的,事情過了那麽多天,大哥早就消氣了,只是現在拉不下來臉;戎冶才多大年紀,年輕人哪個不是血氣方剛,又鉆了牛角尖……他鉆了那麽多年,也該出來了。我聽說,梅姐是要再婚了。”

戎老太太楞了一下,擡眼看著他。

“這麽多年,大哥雖然氣戎冶忤逆,可戎冶不容後媽,大哥可曾帶什麽別的女人回過家?大哥難道不知道戎冶心裏苦、怨他麽,正是知道,才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幾乎什麽都順著他了……畢竟血濃於水,哪有當父母的希望子女不好的。”

戎老太太聽著這些話,悲從中來,老眼泛紅,抖著幹癟的唇瓣拭去眼角的淚,喃喃道:“就是因為脾氣太像了,父子倆才鬧到這步田地……”又軟了語氣,苦口婆心地與戎拓道:“兒子……這事就當是為娘求你,你先低個頭,讓弢子去把戎冶接回來,成不成?你跟戎冶媽還好好兒的時候,你們父子倆比誰家的都要親,哪個不羨慕?這麽多年他逼你,你逼他——他不服管不懂事,你這當爹的就沒想過怎麽補救麽?!哪怕跟他好好說一次話?”

戎拓目光深沈,沒有立刻答應,過了十幾秒,最終疲憊地將雙目一閉,慢慢說:“弢子,你走一趟吧。”

林弢點頭應下,便要出發。

“等等,”戎拓沈吟片刻之後站起身來,“我自己去吧,你和許儷、長風陪陪媽。”

事實上,桂靖灼已和戎冶提過,希望他能珍惜身邊的親人,尤其是不能再讓父子關系惡化了——如果可以,最好主動向父親認錯。

戎冶向來愛面子,當然一百個不願意,怎樣都不肯點頭。

桂靖灼最後沒轍,只得退一步講,若是戎父那邊先低了頭,無論如何,戎冶都得乖乖回去認錯,否則兩人也沒必要再處了。

戎冶以為以戎拓的霸道和自負,絕無先軟了心腸的可能,於是大方應下。

這天周五,戎冶、成則衷和桂靖灼打算出了校門再作打算。三人正有說有笑地走在人行道上,路邊已經悄無聲息地滑來一輛牌照叫人一眼記住的邁巴赫,後面另有一輛車。

三個人也馬上意識到了,戎冶扭頭去看,臉色立時變了,身子幾乎輕輕震了一下。

平日裏若是來司機單純來接他,不會開這輛車來。

成則衷將手放到他背上,輕聲道:“去吧。”

戎冶沒說什麽,但腳步停下了,看著那輛車。

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人開了車門出來,精幹沈穩,正是戎拓身邊的保鏢隊長——他走到後排車門旁,恭恭敬敬地開了車門,能看到還有一個男人坐在裏面,目光轉了過來。

戎冶疑慮地看著車內,仿佛裏面有只時機一到就要暴起傷人的猛獸。

“回家,小冶,”戎拓終於開口,用了一個戎冶許多年沒從父親口中聽到的稱呼,幾乎當即就松動了他的心防,又聽得男人繼續道,“小衷,捎你一程?”

桂靖灼聽得那個低沈渾厚的聲音,立刻就明白過來車內之人正是戎父。

“不用了,叔,”成則衷回答,“有別的安排。”

“行,路上小心,早點回去。”

戎冶上了車。

戎冶和成、桂兩人揮手分別,無聲地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車窗搖上的時候,戎拓看到站在成則衷身邊的那個女孩兒點了點頭,笑容燦爛。

他看了一眼兒子,男孩兒嘴角有一個滿足的弧度,坐好之後反而斂了笑意,表情空泛。

乖乖上車、安靜坐著的兒子讓戎拓的心倏忽之間就軟了下來。

男人將抽了一半的雪茄夾在指間,端詳著灰燼延長,他細細咀嚼著老母親的話,終於沈沈地說了一句:“爸爸那天下腳重了。”

戎冶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產生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習慣了頂撞和冷言冷語,此時此刻竟不知該如何應對父親難得的溫情。

他腦海中無數畫面在沖撞著,再試圖去細細回想一遍,卻似乎那有關於無數次沖突的記憶都變得支離破碎、模糊不已。

他只能沈默。

一句“爸,我錯了。”梗在喉間,有想脫口而出的沖動,卻如何也破不了牙關。

“我不記得了,爸,”戎冶吸吸鼻子,笑了,“現在餓得慌。”他手肘撐著車門別開頭去看窗外,屈起的手指抵著嘴唇,心中淌出一條深而窄的河,水稠如漿,靜默而緩慢地流動著。

過了一會,戎拓從餘光看見,戎冶用手指飛快地碰過眼睛之後,若無其事地又恢覆了原本的坐姿。

是我晚了……男人在心中深深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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